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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老師教導學生如何面對複雜任務時,最重要的並不是直接給出答案,而是協助他們學會如何拆解問題。這項能力不僅對課堂學習有幫助,更是在未來面對人生各種挑戰時不可或缺的技能。這正是「Chunking」——任務分塊法——的核心精神。這種方法不僅是一種處理大型專案的技巧,更是一種思維與自我管理的訓練。
在美國佛蒙特州,有一位八年級社會科老師Laura Thomas,最近正在帶領學生討論有關「文化」的議題。在她的課程設計中,學生們必須假設自己要為剛抵達美國的新移民進行一場有關「美國文化」的簡報,地點則設在當地的難民與移民接待辦公室USCRI(美國難民與移民委員會)。對於一群十三、十四歲的孩子來說,這並不是一項輕鬆的任務。從理解「什麼是文化」到思考「如何呈現美國文化」,整個過程需要分析、溝通、合作,還必須學會分工與時間規劃。而這些,正是Thomas老師希望學生能夠從中體會到的重點——一場從零開始的真實挑戰。
在教育界廣為人知的PBL(專題導向學習)強調的就是這樣的歷程。重點並非在最終的報告或簡報成品,而是學生在這個過程中,如何在混亂中建立起結構,在龐大的任務中找出切入點,並與他人有效協作。正如Thomas所說,我們希望學生在面對人生中的「大哉問」時,能夠習慣性地說出:「好,我們來看看要怎麼處理。」
在這樣的課堂情境中,老師的第一步通常會是提供一份書面挑戰說明。這不只是閱讀理解的練習,更是讓學生學會提取重點與轉述概念的機會。例如,學生會被鼓勵在紙上圈出關鍵詞、畫線標註重要段落,並一邊閱讀一邊寫下自己的想法與疑問。這樣的行為能夠讓他們從被動接受轉變為主動參與,也更能掌握任務的核心:我們究竟要解決什麼問題?最後要呈現的是什麼樣的成果?在這個過程中,會碰到哪些團隊合作或溝通上的挑戰?
當學生完成初步閱讀與註記後,班上會集體討論彼此的理解與觀點。這個過程極為重要。老師會引導學生釐清任務目標、分配時間、確立優先順序。例如,有些學生會嘗試「倒推時間表」,從最後的截止日往回安排每一日的進度,進而發現:如果只剩一週時間,而一週內只有三堂課,每堂課四十分鐘,那麼今天就必須決定簡報的主題與內容,否則接下來的製作與排練將無法完成。
在Thomas的課堂中,常聽見學生彼此問:「我們今天該先做哪一部分?」「誰來負責找資料?」「我們什麼時候要一起練習?」這些看似平凡的問題,其實都涉及了溝通協調、時間管理與分工合作等關鍵技能。Thomas會提醒學生,這堂課不只是要學「什麼是文化」,更是在練習「如何當一個能夠自我管理並有效合作的人」。
在美國與歐洲,越來越多教師在訓練學生專案能力時,採取「頭腦風暴—篩選—決策」的三步驟。例如在紐約布魯克林的一所中學,老師讓全班分組進行創意發想,一組人以「美式早餐」為主題,另一組選擇「棒球比賽」,還有學生想以「獨立日煙火」作為美國文化象徵。各組需在小組內選出最具代表性的點子,並向全班報告理由。透過這樣的練習,學生不僅拓展視野,也學會如何整合與分析資訊。
更重要的是,這些任務並不只看重最終成果,而是強調整個過程的學習。老師會問:「我們溝通順暢嗎?有沒有人沒有參與?今天的進度安排是否有效?」這些問題不僅讓學生反思,也讓他們意識到,真正的學習來自於「做的方式」,而不只是「做了什麼」。
在荷蘭某所高中,也有類似的學習設計。老師每學期都會安排「解決社區真實問題」的專案。有一組學生選擇研究當地的食物浪費問題。他們主動拜訪餐廳與超市,蒐集每日丟棄的食物數據,並聯繫慈善機構,最終提案設置「剩食交換站」。這整個過程由學生自己分工、設計問卷、安排簡報,而老師僅在需要時提供建議。學生後來在回饋中說:「一開始真的覺得亂七八糟,不知道從哪裡開始。但後來學會把大問題拆成幾個小步驟後,就清楚多了。」
這正是「Chunking」所帶來的力量。無論是閱讀一篇說明文件,規劃一項多階段任務,處理小組間的分歧,或是檢查成品是否達標,這些都是思維訓練的機會。而老師的角色,也從單一指令的提供者,轉為學習環境的設計者,創造機會讓學生練習自主管理。
當然,一開始這樣的學習方式可能讓學生感到不安。畢竟,他們已經習慣「一步一步照做」,現在卻要自己決定方向、主動參與,難免感到焦慮。但只要老師願意給予足夠支持,建立一個安全、包容的學習空間,學生的信心與能力就會漸漸發展出來。
等到有一天,你聽見學生自然地對同學說:「我們來分工吧,誰先查資料?誰來寫草稿?」那便是最令人欣慰的時刻。因為這代表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主動解決問題,如何合作,如何從混亂中找出前進的路。
學會將一個龐雜的問題分解成可行步驟,就像是在迷霧中點亮地圖。這不僅是課堂上的學習任務,更是成人世界裡最珍貴的能力之一。在這個資訊紛亂、挑戰不斷的時代,能夠冷靜分析、有效執行的人,才更能在這個大而混亂的世界中走得穩健。而這一切,就從教室裡的一場文化報告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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